01

“警报！警报！七号防火墙被击穿！”

“对方绕过了所有物理隔绝，直接入侵了‘铁壁’核心！”

“追踪源头！快！”

刺耳的警报声像是要把国家安全局信息中心的屋顶掀翻，天花板上旋转的红色警示灯，将每一张惊慌失措的脸都染上了一层血色。

程峰一脚踹开数据中心的大门，吼声如同惊雷。

“陆远航呢？把他给我从被窝里挖出来！现在！立刻！”

没人敢回应他那双喷火的眼睛。

所有人都疯狂地敲击着键盘，试图将那个幽灵般的入侵者挡在门外，但所有的努力都像是用渔网去捞一滴水，徒劳无功。

对方太快了，也太优雅了，像一个顶级的芭蕾舞者在刀尖上跳舞。

每一次进攻都精准地落在“铁壁”系统最脆弱的节点上，那不是暴力破解，更像是一场……艺术表演。

十分钟后，陆远航来了。

他穿着一件皱巴巴的T恤衫和一条沙滩裤，脚上趿拉着一双人字拖，头发乱得像个鸟窝，打着哈欠，一脸没睡醒的颓废模样，与周围西装革履、神情紧张的精英们格格不入。

“程局，大半夜扰人清梦，可是要折寿的。”他懒洋洋地开口，完全无视了程峰那张黑如锅底的脸。

程峰一把将他拽到主控台前，指着屏幕上瀑布般刷新的红色代码，压着嗓子低吼，“你还有心情开玩笑？再过五分钟，我们整个国安局就要在全世界面前裸奔了！你设计的‘铁壁’，现在就是个筛子！”

陆远航终于抬了抬眼皮，那双总是睡眼惺忪的眸子里，闪过一丝没人能捕捉到的精光。

他坐了下来，手指在键盘上轻轻一搭，整个人的气场瞬间变了。

如果说刚才他是一滩烂泥，那现在，他就是一柄出了鞘的利剑，锋芒毕露。

他的手指在键盘上飞舞，快得只剩下一片残影，屏幕上的代码以一种不可思议的速度滚动、重组。

周围的喧嚣仿佛瞬间静止了，所有人都屏住呼吸，看着这个男人一个人，对抗着那个看不见的幽灵。

“有点意思……”陆远航的嘴角勾起一抹玩味的笑，“不是为了窃取情报，也不是为了破坏。”

“那他想干嘛？大半夜不睡觉来我们这里遛弯？”程峰的语气充满了火药味。

陆远航没有回答，他的眼睛死死盯着屏幕。

入侵者似乎察觉到了他的存在，攻势变得更加诡异莫测。

那不再是简单的攻防，而是一场顶级的对话，一场只有他们两个人才能看懂的博弈。

五分钟后，警报声戛然而止。

整个信息中心陷入了一片死寂。

屏幕上所有的红色代码都消失了，取而代之的是一片干净的蓝色桌面，仿佛刚才那场惊心动魄的攻防战从未发生过。

所有人都松了一口气，有人甚至瘫坐在了椅子上。

程峰紧绷的神经也松懈下来，他拍了拍陆远航的肩膀，“干得漂亮。”

陆远航却摇了摇头，他的目光锁定在屏幕中央。

在那里，静静地躺着一个不到1KB的加密文件。

“他没有走，”陆远航的声音很轻，却让在场的所有人后背一凉，“他只是……给我们留了点东西。”

程峰的脸色再次变得凝重，“这是什么？”

“不知道。”陆远航的手指悬在文件上，迟迟没有点下，“但他费了这么大劲，绕过了全世界最顶尖的安防系统，就为了把这个小玩意儿放在你的办公桌上，程局，你觉得会是什么？”

会是定时炸弹？还是足以颠覆一切的绝密情报？

没人知道。

陆远航深吸一口气，开始着手破解这个文件。

他知道，这才是对方真正的目的。

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，信息中心里只剩下键盘敲击的清脆声响，陆远航的额头上渗出了细密的汗珠。

这个文件的加密方式，他从未见过，复杂、精巧，却又带着一种该死的熟悉感。

就像……就像一个早已死去的人，突然从坟墓里爬出来，对他眨了眨眼睛。

终于，在凌晨四点，最后一道加密锁被解开。

文件被打开，里面没有病毒，没有机密，只有一串毫无意义的乱码。

“%&_#QSHUANG#_&%……”

在场的技术人员都愣住了，费了这么大劲，就这？

程峰的眉头拧成了一个疙瘩，“这是什么意思？耍我们玩？”

陆远航却像是被雷击中一般，浑身僵硬地坐在那里，瞳孔骤然收缩。

他死死地盯着那串乱码中间，那个被特殊符号包裹起来的英文。

QSHUANG。

这个世界上，只有一个人会用这种方式签名。

一个三年前，就已经被镌刻在烈士墙上的名字。

秦霜。

02

“不可能……绝对不可能！”

程峰的声音在空旷的办公室里回荡，带着一丝不易察察的颤抖，他死死盯着投影屏幕上那个名字，仿佛想用目光将其烧穿。

“秦霜三年前在金三角执行‘夜莺’任务时，已经确认牺牲，尸骨无存，这是经过反复核实的最终结论！”

陆远航没有说话，他只是静静地坐在沙发上，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咖啡杯的边缘。

杯子里的咖啡已经凉透了，就像他此刻的心。

办公室里只剩下两个人，程峰和他。

天已经蒙蒙亮，晨曦透过百叶窗的缝隙，在地上投下斑驳的光影，将房间切割成明暗两半。

陆远航的脸，一半在光明里，一半在阴影中。

“程局，你也知道，这种加密签名是我们当年一起设计的，是她教给我的，”陆远航的声音沙哑而低沉，“世界上除了我，只有她一个人知道解法，也只有她，会用这种方式把自己的名字藏在乱码里。”

“那也可能是敌人设下的圈套！”程峰猛地一拍桌子，桌上的文件被震得跳了起来，“他们抓住了我们当年的某个知情人，或者破解了我们过去的通讯记录，用一个死人的名字来引诱我们上钩！这是最常见的心理战术！”

“心理战术？”陆远航抬起头，眼睛里布满了血丝，他自嘲地笑了笑，“为了对我进行心理战，就搞出这么大阵仗，黑进国安局的核心系统？程局，你觉得我陆远航，有这么大的面子吗？”

程峰一时语塞。

他知道陆远航说的是事实，这次的入侵事件非同小可，对方展现出的技术实力，足以让任何一个国家感到胆寒。

动用如此巨大的资源，只为了一个心理战术，这不合逻辑。

“那串代码，不仅仅是签名，”陆远航站起身，走到屏幕前，手指在键盘上敲击了几下，那串乱码开始分解、重组，“这是一种变体的棋盘密码，混合了坐标定位和时间戳，是她当年突发奇想搞出来的东西，还笑说以后要是被抓了，就用这个给我发求救信号。”

当时他只是付之一笑，觉得是天方夜谭。

没想到，一语成谶。

屏幕上，乱码最终被解析成两行清晰的字符。

一行是经纬度坐标，指向了金三角地区一个极其偏僻的无人区。

另一行是一个日期和时间，就在两天后。

程峰的脸色越来越难看。

他当然记得秦霜，那个国安局有史以来最出色的外勤特工，冷静、果敢，像一把淬了寒冰的利刃，总能完成最不可能的任务。

她的牺牲，是整个国安局的巨大损失。

“远航，我理解你的心情，”程峰的语气缓和了下来，带着一丝疲惫，“但三年前，我们派出了最好的搜救队，在那片区域进行了地毯式搜索，整整一个月，什么都没有找到，只找到了她被炸毁的通讯设备和一些血迹，基因信息也确认是她的。”

“那只能证明她受了伤，不能证明她死了！”陆远航的情绪有些激动起来，“万一她只是被抓了呢？这三年来，她一直活着，一直在等我们去救她！”

“如果她活着，为什么三年来杳无音信？为什么偏偏在这个时候，用这种方式联系你？”程峰步步紧逼，每一个问题都像一把锤子，敲打在陆远航最脆弱的神经上。

“我不知道！”陆远航低吼道，他双拳紧握，指节因为用力而发白，“我只知道，这是她发出的信号，是她还在某个地方等着我的信号！我不能不管！”

办公室里再次陷入了沉默。

程峰点燃了一支烟，深深地吸了一口，烟雾缭绕中，他的眼神变得复杂起来。

他看着眼前的这个年轻人，三年前，秦霜的“牺牲”，对陆远航的打击是毁灭性的。

原本阳光开朗的技术天才，一夜之间变得沉默寡言，颓废不羁，仿佛将自己放逐到了世界的边缘。

只有在代码的世界里，他才能找回那个曾经的自己。

程峰知道，秦霜是陆远航心里的一道疤，一道永远无法愈合的疤。

现在，这道疤被人狠狠地撕开了。

“我不能批准任何官方行动，”程峰缓缓开口，声音像是从喉咙里挤出来的，“在没有确凿证据之前，我不能拿更多兄弟的命去赌一个虚无缥缈的可能性，那里是金三角，是全世界最混乱的法外之地。”

陆远航的眼神瞬间黯淡了下去，他早就料到了这个结果。

“但是……”程峰话锋一转，他掐灭了烟头，直视着陆远航的眼睛，“我管不了你下班之后去哪里‘旅游’，也管不了你用自己的积蓄去请什么样的‘导游’。”

陆远航猛地抬起头，眼中闪过一丝错愕和感激。

“我只有一个要求，”程峰的表情严肃到了极点，“活着回来。如果你死在那儿，我会亲自去烈士墙上，把你的名字刻在秦霜的旁边。”

这句话冰冷而残酷，却又带着一丝属于男人之间的温情。

陆远航重重地点了点头，没有说谢谢，因为他们之间不需要。

他转身走出办公室，晨光将他的影子拉得很长。

程峰看着他的背影，拿起桌上的内部电话，拨通了一个号码。

“喂，周锐吗？你手头上的任务先放一放，给你放个长假，去东南亚散散心吧……对，一个人去，带好你的‘旅行装备’。”

挂掉电话，程峰疲惫地靠在椅子上，揉了揉太阳穴。

他看着屏幕上那个刺眼的坐标，喃喃自语。

“秦霜……如果你真的还活着，就保佑这个臭小子，能把你带回来吧。”

03

离开国安局的大楼，陆远航感觉自己像一个从深海里浮上来的溺水者，终于呼吸到了第一口新鲜空气。

但他知道，自己即将潜入一片更深、更危险的海域。

他没有回家，而是直接开车去了一个位于城市边缘的旧仓库区。

这里是他用假身份租下的一个秘密基地，一个完全独立于国安局系统之外的私人空间。

仓库里没有窗户，只有一排排嗡嗡作响的服务器和十几块巨大的显示屏，屏幕上闪烁着各种数据流和地图，像一个科幻电影里的指挥中心。

这是他的“避难所”，也是他的“军火库”。

他坐到主控台前，调出了秦霜留下的那个坐标。

屏幕上，一个红点在密集的绿色丛林中标注出来。

金三角，湄公河沿岸，一个连当地地图上都没有标记的区域。

周围是崇山峻岭，毒枭、雇佣兵和各种亡命之徒的天堂。

程峰说得对，没有官方支持，单枪匹马闯进去，和送死没什么区别。

但他不是一个人。

陆远航戴上耳机，敲击键盘，发出了一串加密指令。

几秒钟后，耳机里传来一个略带轻佻的声音。

“哟，这不是我们国安局的技术大神吗？怎么，终于想起我这个在外面风吹日晒的可怜人了？”

声音的主人是周锐，国安局外勤行动组的王牌，一个身手和嘴皮子同样利索的家伙。

他和秦霜、陆远航曾经是搭档，一个负责冲锋陷阵，一个负责技术支援，一个居中策应，是公认的“铁三角”。

秦霜出事后，这个三角，塌了。

“少废话，”陆远航的声音没有丝毫波澜，“给你发个位置，帮我查查那里有什么。”

“嘿，你这使唤人的口气，还真是一点没变，”周锐在那头抱怨着，但手指敲击键盘的声音已经响起，“我看看……金三角？你去那鬼地方干嘛？局里又有什么见不得人的任务了？”

“私人恩怨。”陆远航言简意赅。

周锐那边沉默了几秒钟。

他太了解陆远航了，这个家伙懒得要死，能让他说是“私人恩怨”的，这个世界上，恐怕只有一件事，或者说，一个人。

“……和秦霜有关？”周锐的声音沉了下来。

“嗯。”

“她不是已经……”

“她可能还活着。”陆远航打断了他，将昨晚发生的事情简略地说了一遍。

耳机那头，只剩下周锐粗重的呼吸声。

过了很久，他才开口，声音带着一丝压抑不住的激动，“坐标发给我，我立刻过去。”

“程局不批准行动。”

“去他妈的批准！”周锐骂了一句脏话，“那是秦霜！就算前面是刀山火海，老子也得去闯一闯！你等我消息！”

陆远航的心里涌过一阵暖流。

这就是战友，不需要多余的解释，一个名字，就足够了。

他将坐标和相关情报打包，加密发送给了周锐。

接下来，就是等待。

等待的时间是漫长的煎熬，陆远航强迫自己冷静下来，重新审视那段入侵代码和那串乱码。

秦霜为什么要用这么复杂的方式联系他？

如果她能黑进国安局的系统，说明她有一定的自由，或者有外部的技术支持。

那为什么不直接发送更明确的信息？

这串乱码，除了坐标和时间，是否还隐藏着别的秘密？

陆远航将那段代码放大，逐行分析，每一个字符，每一个符号，都不放过。

他想起了三年前，他和秦霜最后一次见面的情景。

那是在机场，她要去执行“夜莺”任务，临行前，她笑着对他说：“等我回来，请你吃全城最好吃的火锅。”

他还记得，她转身时，马尾辫在空中划出的那道潇洒的弧线。

结果，他没有等到那顿火锅，只等来了一份冰冷的阵亡通知书。

三年来，他没有一天不在自责。

如果当初他能破解敌人更深层的通讯密码，如果他能早一点发现那个情报陷阱，秦霜是不是就不会出事？

这种“如果”，像毒蛇一样，日日夜夜啃噬着他的内心。

所以，这一次，他不能再失败了。

他调出了当年“夜莺”任务的所有资料，包括那些被列为最高机密的行动日志和情报分析。

他要把过去三年所有的线索串联起来，他要搞清楚，秦霜当年到底遭遇了什么。

就在他全神贯注地分析数据时，一个加密通讯请求弹了出来。

是周锐。

陆远航立刻接通。

“远航，我到附近了，”周锐的声音压得很低，带着风声和丛林的嘈杂声，“这里……有点不对劲。”

“怎么了？”陆远航的心提到了嗓子眼。

“太安静了，”周锐说，“这个坐标点周围，连个鸟叫声都没有，安静得像个坟墓。而且，我发现了一些人为的痕迹，很新，像是最近才有人在这里活动过。”

陆远航立刻调动了一颗低轨道侦察卫星，将画面锁定在周锐所在的区域。

通过高倍数镜头，他能清晰地看到，那片丛林深处，似乎隐藏着一个废弃的建筑轮廓。

“我看到了，像是一个旧仓库或者工厂，”陆远航说，“你小心点，我怀疑这是个陷阱。”

“陷阱也得闯，”周锐的声音里透着一股狠劲，“我来了，就没打算空着手回去。你给我盯紧了，我进去了。”

通讯中断了。

陆远航的心跳开始加速，他死死盯着屏幕，周锐的生命信号光点，正在缓缓地向那个废弃仓库移动。

他知道，谜底，马上就要揭晓了。

04

周锐像一只灵猫，悄无声息地潜入了那座废弃的仓库。

仓库里弥漫着一股铁锈和霉菌混合的怪味，光线昏暗，只有几束阳光从屋顶的破洞里射进来，在空中形成了光柱，无数尘埃在光柱中飞舞。

一切都安静得可怕。

“远航，我进来了，里面没人。”周锐通过喉震式麦克风，用最低的声音报告。

“扫描周围的电子信号。”陆远航的指令简洁而迅速。

周锐从战术背心里拿出一个小巧的探测仪，屏幕上显示，整个仓库只有一个微弱的信号源，来自仓库的正中央。

他端着枪，一步步地向中心靠近。

在那里，一张破旧的桌子上，赫然放着一台笔记本电脑。

电脑的屏幕是亮着的，除此之外，再无他物。

“一台笔记本电脑，开着机。”周锐警惕地环顾四周，确认没有任何埋伏。

“不要碰它！”陆远航立刻发出警告，“扫描它，看看有没有连接爆炸物。”

周锐小心翼翼地用探测器扫了一圈，摇了摇头，“没有，很干净，就是一台普通的电脑。”

“连接它，把数据传给我。”

周锐从手腕上解下一根数据线，一端连接在自己的战术终端上，另一端，插进了笔记本电脑的USB接口。

就在连接成功的瞬间，笔记本电脑的屏幕突然一变。

一个视频窗口弹了出来。

视频里，是一个被囚禁在狭小牢房里的女人。

她穿着一身灰色的囚服，头发凌乱，脸色苍白，但那双眼睛，却依然明亮如星，透着一股不屈的倔强。

即使隔着屏幕，即使过了三年，陆远航和周锐也在第一时间认出了她。

秦霜！

她真的还活着！

陆远航感觉自己的心脏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攥住了，几乎无法呼吸。

周锐更是激动得差点叫出声来，他死死捂住自己的嘴，眼睛瞪得像铜铃。

视频里的秦霜似乎知道有人在看她，她抬起头，对着摄像头的方向，缓缓地，一字一顿地说道：

“风筝断了线，但回家的路，我没忘。”

话音刚落，视频窗口瞬间关闭。

屏幕上出现了一行新的文字。

“想要她活命，就用‘凤凰’来换。”

凤凰？

看到这个词，陆远航的瞳孔猛地一缩。

“凤凰”系统，是国安局最新一代的网络防御AI，也是他职业生涯中最得意的作品。

它不仅能防御，还能预判和反击，是真正意义上的人工智能防御系统，是国家的数字长城。

这个秘密，只有国安局最高层的几个人知道。

对方的目标，竟然是“凤凰”！

“远航，这是怎么回事？‘凤凰’是什么东西？”周锐急切地问道。

陆远航没有回答，他的大脑在飞速运转。

对方知道秦霜，知道“凤凰”，还能精准地找到他。

这一切都说明，敌人对国安局的内部情况了如指掌。

有内鬼！

而且这个内鬼的级别，绝对不低！

“周锐，立刻撤离！”陆远航当机立断，“这不是我们两个人能处理的，必须马上向程局汇报！”

“可是秦霜……”

“他们暂时不会动她，她现在是他们最重要的筹码！”陆远航的语气不容置疑，“你马上走，那里不安全！”

然而，已经晚了。

笔记本电脑的屏幕再次变化，一个倒计时出现在屏幕上。

60秒。

“不好！”陆远航脸色大变，“电脑里有炸弹！不是常规炸药，是高能电磁脉冲炸弹！快跑！”

周锐根本来不及思考，凭借着野兽般的直觉，转身就向仓库外狂奔。

就在他飞身扑出仓库大门的瞬间，一股无形的冲击波从他身后爆发开来。

没有火光，没有巨响。

但周锐身上的所有电子设备，包括通讯器、战术终端、夜视仪，在一瞬间全部失灵，变成了一堆废铁。

远在千里之外的陆远航，眼睁睁地看着屏幕上代表周锐的那个信号光点，闪烁了两下，然后彻底消失了。

“周锐？周锐！回答我！”

耳机里，只剩下一片死寂的忙音。

陆远航的心，沉到了谷底。

对方的目的很明确，切断他和前方的所有联系，让他变成一个瞎子和聋子。

同时，这也是一个警告。

一个赤裸裸的，带着血腥味的警告。

他们不仅知道他的一切，还能精准地预测他的每一步行动。

这场游戏，从一开始，他似乎就落入了下风。

陆远航靠在椅子上，闭上了眼睛，脑海里一遍遍回放着秦霜说的那句话。

“风筝断了线，但回家的路，我没忘。”

这是他们当年的暗号。

“风筝”，指的是在外执行任务的外勤人员。

“线”，指的是后方的指挥和支援。

风筝断了线，意味着她与组织失去了联系，孤立无援。

但她没有忘记回家的路。

这句话，表面上是报平安，但陆远航知道，以秦霜的性格，绝不会这么简单。

她一定还在里面藏了更深层的信息。

他强迫自己冷静下来，将这句话拆开，揉碎，分析每一个字可能代表的含义。

风……筝……断……线……

突然，一个被他忽略的细节，像闪电一样击中了他的大脑。

当年，在设计那套棋盘密码的时候，秦霜曾经开玩笑地说过，如果情况极度危险，她会在信息里加入一个“扰码”，一个看似无意义，但实际上是警示信号的“杂音”。

而那个“杂音”的触发词，就是“风筝”。

这句话，不是求救信号。

这是一个警告！

秦霜在告诉他，整个事件从头到尾，都是一个巨大的陷阱！

而那个笔记本电脑，那个视频，那句交易的话，全都是陷阱的一部分！

陆远航猛地睁开眼睛，眼中闪过一丝骇人的寒光。

他知道自己该怎么做了。

他必须把这件事，原原本本地告诉程峰。

因为这件事，已经远远超出了救一个人的范畴。

它关系到整个国家的安全。

05

“你说什么？内鬼？！”

程峰的办公室里，气氛凝重得几乎能滴出水来。

他来回踱着步，手里的烟一根接一根地抽，整个房间都笼罩在呛人的烟雾里。

陆远航将周锐失联以及对方索要“凤凰”系统的事情，一五一十地作了汇报。

当听到“内鬼”这个词时，程峰的脚步停了下来，他的眼神变得像鹰一样锐利。

“你有什么证据？”

“没有直接证据，但有很多疑点，”陆远航冷静地分析道，“第一，对方对‘凤凰’系统的了解，已经超出了外部情报刺探的范畴，他们甚至知道这个项目的代号，而这个代号，只有参与项目的核心人员和您知道。”

“第二，他们精准地掌握了我和秦霜的过去，包括我们之间的私人暗号，这说明他们很可能接触过我们当年的任务档案，而那些档案，是绝密。”

“第三，也是最重要的一点，”陆远航顿了顿，说出了自己的最终推测，“秦霜的求救信号，很可能是被逼无奈下发出的，甚至，这次的黑客入侵，本身就是对方计划的一部分，他们利用秦霜，把我引出来，最终目的，就是‘凤凰’。”

程峰沉默了，他看着眼前的年轻人，心中掀起了惊涛骇浪。

陆远航的分析，条理清晰，逻辑缜密，几乎让他无法反驳。

如果这一切都是真的，那意味着，国安局的内部，隐藏着一个级别极高，能量巨大的叛徒。

这个叛徒，不仅出卖了三年前的秦霜，现在，又将黑手伸向了“凤凰”。

这简直是釜底抽薪！

“这件事，不能再有第三个人知道了。”程峰的声音嘶哑，他做出了决定，“从现在开始，关于‘凤凰’和秦霜的所有调查，由你我二人单线负责。”

“那周锐怎么办？”陆远航问道，他很担心自己兄弟的安危。

“周锐的身手你我都知道，他没那么容易出事，”程峰的眼中闪过一丝决绝，“当务之急，是把我们内部的这颗毒瘤挖出来！否则，就算救回了秦霜，我们也会输掉整场战争！”

陆远航点了点头，他明白事情的严重性。

“对方的最终目的是‘凤凰’，他们一定会再次联系我，”陆远航说，“我们可以将计就计，假装同意交易，引蛇出洞。”

“太危险了！”程峰立刻否定，“‘凤凰’是国家的命脉，绝不能有任何闪失！万一交易过程中出现意外，你我都承担不起这个责任！”

“我有办法，”陆远航的眼神里透着一股疯狂的自信，“我可以给他们一个‘特别版’的‘凤凰’。”

程峰疑惑地看着他。

“在设计‘凤凰’的底层架构时，我留了一个后门，”陆远航语出惊人，“一个只有我能激活的，最高权限的自毁程序。一旦激活，‘凤凰’的核心代码会在一秒钟内彻底销毁，并且会向我发送它最后所在位置的物理坐标。”

程峰倒吸了一口凉气。

他没想到，这个平时看起来懒散不羁的家伙，竟然还有如此深沉的心机和后手。

“这个后门，就像一把双刃剑，”陆远航继续说道，“用好了，可以一击致命，但如果被对方发现，他们就能反过来控制整个系统。所以，我需要您的配合。”

“怎么配合？”

“我需要您在明面上，成立一个专案组，调查这次的黑客入侵事件，并且把我排除在外，甚至可以对我进行内部审查，做出要处理我的姿态。”

“你是想……麻痹那个内鬼？”程峰立刻明白了陆远航的意图。

“没错，”陆远航的嘴角勾起一抹冷笑，“我要让他以为，我已经走投无路，只能铤而走险，私下里和敌人交易，这样，他才会放松警惕，露出马脚。”

“而我，需要您在暗中，给我调集最顶尖的资源，帮我追踪敌人的踪迹，以及……监控我们内部所有可能接触到核心机密的人。”

这是一个极其大胆，甚至可以说是疯狂的计划。

一旦任何一个环节出错，都将是万劫不复的下场。

程峰看着陆远航坚定的眼神，他知道，自己已经没有别的选择了。

他缓缓地，重重地点了点头。

“好，就按你说的办。”

接下来的几天，国安局内部掀起了一场不大不小的风暴。

关于“铁壁”系统被入侵的事件，程峰勃然大怒，在内部会议上点名批评了身为系统设计者的陆远航，并宣布暂停他的一切职务，接受内部调查。

一时间，流言四起。

所有人都认为，陆远航这个曾经的技术天才，这次是栽了个大跟头，政治前途堪忧。

陆远航也表现得十分“配合”，他每天都待在家里，闭门不出，一副意志消沉的样子。

而在这场风暴的掩护下，一张无形的大网，正在悄然张开。

陆远航在自己的秘密基地里，夜以继日地工作着。

一方面，他在等待敌人再次联系他。

另一方面，他在程峰提供的权限下，开始秘密地排查内部的可疑人员。

每一个能接触到“凤凰”项目的人，他们的通讯记录、资金往来、社会关系，都被陆远航翻了个底朝天。

然而，几天过去了，那个内鬼就像人间蒸发了一样，没有留下任何蛛丝马迹。

而绑架秦霜的敌人，也同样销声匿迹，仿佛已经失去了耐心。

陆远航的心情越来越沉重，他感觉自己像一个在黑暗中行走的赌徒，压上了所有的筹码，却迟迟等不到开牌的那一刻。

就在他快要失去耐心的时候，一封加密邮件，悄无声息地进入了他的私人邮箱。

发件人未知。

邮件内容很简单，只有一句话。

“东西准备好了吗？我们没有太多时间陪你玩。”

陆远航知道，鱼儿，终于要上钩了。

06

“他们联系我了。”

陆远航的声音通过加密线路，传到了程峰的耳中。

“怎么说？”程峰的声音听起来很紧张。

“他们很急，催我尽快交出‘凤凰’。”陆远航一边说着，一边飞快地敲击着键盘，追踪着那封邮件的来源。

邮件经过了数十次全球服务器的跳转，源头IP被层层伪装，但陆远航还是凭借着鬼才般的技术，剥茧抽丝，最终将目标锁定在了一个位于欧洲的小国。

“我需要和他们进行一次实时通讯，才能更精准地定位他们的位置。”陆远航说道。

“太冒险了，”程峰立刻反对，“实时通讯会暴露你自己，万一被他们反向追踪……”

“程局，现在不是瞻前顾后的时候，”陆远航打断了他，“我们手里唯一的线索，就是秦霜，如果不能确定她的位置，我们所有的计划都是空谈。而且，我有信心，在他们找到我之前，先找到他们。”

电话那头沉默了片刻。

“……注意安全。”程峰最终还是妥协了。

陆远航深吸一口气，按照邮件里留下的联系方式，发送了一个视频通话请求。

几秒钟后，请求被接通。

屏幕上出现了一个经过处理的模糊人影，声音也经过了变声器的处理，听起来像一个毫无感情的机器人。

“陆先生，你比我们想象的，要有胆量。”对方开口说道。

“少说废话，”陆远航的语气冰冷，“我要先确认秦霜的安全。”

“当然。”

屏幕画面切换，镜头再次对准了那个熟悉的牢房。

秦霜看起来比上次更加憔悴，她的胳膊上缠着绷带，似乎受了伤。

但她的眼神，依旧锐利如刀。

当她看到屏幕上的陆远航时，她的嘴唇微不可察地动了一下，没有发出任何声音。

但陆远航看懂了。

通过唇语，她在说两个字。

“内鬼……姓杨。”

陆远航的心脏猛地一跳，但他脸上不动声色，仿佛什么都没看到。

画面切回，那个模糊的人影再次出现，“人你看到了，现在，该谈谈我们的交易了。”

“‘凤凰’系统太庞大，不可能通过网络传输，”陆远航按照事先准备好的说辞，“我需要把核心代码存放在一个物理硬盘里，当面交给你们。”

“可以，”对方似乎早就料到他会这么说，“时间，地点，我们来定。三天后，在湄公河上的一艘货轮上进行交易，具体坐标我们会提前一小时发给你。”

“我怎么知道你们会不会耍花样？”

“你没有选择的余地，陆先生，”对方冷笑一声，“记住，带上真的‘凤凰’，我们的技术专家会当场验货。如果发现任何问题，你就准备替秦霜收尸吧。”

通讯中断。

陆远航立刻将秦霜给出的线索告诉了程峰。

“姓杨？”程峰的声音充满了震惊和难以置信，“我们核心部门里，姓杨的，只有一个人……杨副局长。”

杨文博，国安局的副局长之一，一个平时看起来温文尔雅，不苟言笑的老好人，在局里德高望重，是程峰的得力副手。

怎么可能是他？

“这太荒谬了！”程峰无法接受这个事实。

“是不是他，查一查就知道了，”陆远航的声音冷静得可怕，“程局，我现在需要您帮我查一下，三年前‘夜莺’任务的所有原始审批文件，看看最终是谁签的字。另外，调出杨文博这三年来所有的出入境记录和秘密账户。”

程峰没有犹豫，他知道事关重大，任何一丝侥幸都可能导致全盘皆输。

在等待程峰调查结果的同时，陆远航开始着手准备那个“特别版”的“凤凰”。

他将完整的“凤凰”核心代码复制出来，然后，在代码的最深处，植入了他设计的那个“自毁后门”。

这个后门，被他伪装成了一段冗余的垃圾代码，极难被发现。

它就像一颗定时炸弹，一旦被激活，不仅能摧毁系统，还能像病毒一样，瞬间感染并瘫痪掉对方整个网络，并将对方所有的数据，都回传到陆远航这里。

这是一个疯狂的赌博。

他赌对方的技术专家，在有限的验货时间里，发现不了这个隐藏得极深的后门。

他也赌自己的技术，能在关键时刻，扭转乾坤。

一天后，程峰的电话打了过来，他的声音里充满了疲惫和愤怒。

“远航，你猜对了。”

“三年前，批准秦霜提前行动，并且更改了原定路线的，正是杨文博。他给出的理由是，情报有变，必须抓住战机。”

“而我们查到，他在瑞士银行，有一个用假名开的秘密账户，三年来，陆续有十几笔巨额资金汇入，来源……都指向了金三角的一个黑市军火商。”

所有的证据，都形成了一个完整的闭环。

杨文博，这个潜伏在国安局心脏的毒瘤，终于露出了他的真面目。

是他，三年前为了钱，出卖了秦霜和整个“夜莺”行动组。

也是他，现在为了得到“凤凰”，再次和境外势力勾结，策划了这一切。

“程局，交易那天，我需要您帮我做一件事。”陆远航的声音里，带着一丝冰冷的杀意。

“说。”

“控制住杨文博，但不要声张，我要让他亲眼看着，自己的计划，是如何一步步走向毁灭的。”

“好，”程峰的声音斩钉截铁，“另外，我已经查到了周锐的下落。他被当地的一支民兵武装给扣了，我已经派人去交涉了，应该很快就能把他弄出来。”

听到这个消息，陆远航心里的一块大石头终于落了地。

“告诉他，让他好好休息，接下来的战斗，交给我。”

挂掉电话，陆远航看着屏幕上正在进行最后封装的“凤凰”系统，眼神变得无比坚定。

秦霜，等我。

这一次，我不会再让你一个人战斗了。

07

湄公河的夜，潮湿而闷热。

一艘不起眼的货轮，静静地停泊在宽阔的江面上，像一头蛰伏的巨兽。

陆远航独自一人，驾驶着一艘快艇，划破漆黑的江面，缓缓靠近货轮。

他穿着一身黑色的作战服，脸上看不出任何表情，只有一个银色的手提箱，被他牢牢地固定在座位上。

箱子里，装着足以改变世界网络格局的“凤凰”系统。

也装着他所有的希望和赌注。

按照约定，他登上了货轮。

甲板上站着几个荷枪实弹的雇佣兵，眼神像狼一样凶狠，为首的是一个脸上带着刀疤的白人。

“东西带来了吗？”刀疤脸用生硬的中文问道。

陆远航将手提箱举了起来。

“人在哪里？”

刀疤脸咧嘴一笑，露出一口黄牙，“别急，我们的专家验完货，自然会让你见到她。”

陆远航被带到了船舱里。

船舱被改造成了一个临时的机房，几个技术人员模样的人正坐在电脑前，严阵以待。

陆远航打开手提箱，将硬盘取了出来，连接到他们的服务器上。

“密码是qinshuang1314。”陆远航平静地说道。

这个密码，是他故意设置的，他要让对方知道，他做这一切，都是为了秦霜。

这也是一个信号，一个发给暗中可能存在的内鬼的信号。

对方的技术负责人，一个戴着金丝眼镜的亚洲男人，开始飞快地操作电脑，验证“凤凰”系统的真伪。

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，船舱里的气氛紧张得几乎凝固。

陆远航的后背已经湿透了，但他依然站得笔直，像一杆标枪。

他的手指，在口袋里，轻轻地摩挲着一个微型遥控器。

那是“自毁后门”的激活器。

只要他按下那个按钮，一切都将尘埃落定。

但他不能。

他还没有见到秦霜。

“老板，代码完整性百分之九十九点九，确认是原版‘凤凰’。”金丝眼镜男抬起头，对着角落里的一个阴影说道。

阴影里的人走了出来。

陆远航的瞳孔瞬间收缩。

走出来的人，不是他想象中的任何一个境外势力的头目。

而是杨文博。

他穿着一身笔挺的西装，脸上带着温和的笑容，仿佛不是在进行一场肮脏的交易，而是在参加一个高级的酒会。

“远航，好久不见，”杨文博笑着鼓了鼓掌，“真不愧是我见过的最有天赋的年轻人，你比我想象的，还要出色。”

“杨副局长，别来无恙。”陆远航的语气里，听不出丝毫的意外。

他早就猜到，杨文博可能会亲自到场。

因为“凤凰”对他来说，太重要了。

“你好像一点都不惊讶？”杨文博饶有兴趣地看着他。

“我应该惊讶吗？”陆远航反问，“一个能为了钱出卖自己同志的人，做出什么事情，我都不觉得奇怪。”

杨文博的脸色沉了下来，“看来，你知道的不少。”

“我知道的，远比你想象的要多，”陆远航冷冷地看着他，“我知道你三年前出卖了秦霜，也知道你这些年，一直在为境外的‘黑阳’组织卖命。”

“是秦霜告诉你的吧？”杨文博的眼中闪过一丝狠厉，“那个女人，命还真是硬，被折磨了三年，嘴还是那么严。要不是为了引你出来，我早就杀了她了。”

“现在东西你已经拿到了，可以放人了吧？”

“放人？”杨文博像是听到了什么天大的笑话，“陆远航，你是不是太天真了？你和秦霜，都是国安局最顶尖的人才，放你们回去，等着你们来报复我吗？”

他拍了拍手。

两个雇佣兵押着一个被黑布蒙着头的女人走了出来。

陆远航的心跳漏了一拍。

杨文博一把扯掉女人头上的黑布。

是秦霜。

她被绑在椅子上，嘴里塞着布，身上满是伤痕，但她的眼神，依然像淬火的钢，死死地盯着杨文博。

“远航，给你介绍一下，”杨文博掐着秦霜的下巴，强迫她抬起头，“这就是我们国安局曾经的王牌特工，怎么样，现在是不是像一条丧家之犬？”

陆远航的拳头，握得咯咯作响。

“现在，我给你一个选择，”杨文博的笑容变得狰狞起来，“你，或者她，只能有一个人活着离开这艘船。你选吧。”

这是一个残忍至极的游戏。

他不仅要得到“凤凰”，还要彻底摧毁陆远航的意志。

陆远航看着秦霜，秦霜也看着他。

她的眼神里，没有恐惧，没有哀求，只有一种决绝。

她对着陆远航，缓缓地，摇了摇头。

陆远航读懂了她的意思。

不要管我，执行计划。

陆远航闭上了眼睛，再睁开时，眼中只剩下一片冰冷的平静。

“我选……你们一起死。”

话音未落，他按下了口袋里的遥控器。

“嘀”的一声轻响。

船舱里所有的电脑屏幕，在一瞬间，全部变成了刺眼的红色。

一行巨大的英文，出现在屏幕中央。

“‘凤凰’已坠落。”

金丝眼镜男脸色大变，他疯狂地敲击键盘，试图夺回控制权，但一切都是徒劳。

“老板！系统自毁了！我们的网络被入侵了！所有的资料都在被强制回传！”

杨文博的脸色，瞬间变得惨白。

他不敢相信，自己精心策划的一切，竟然在最后关头，功亏一篑。

“杀了他！杀了他们！”他歇斯底里地吼道。

刀疤脸举起枪，对准了陆远航。

但就在他要扣动扳机的瞬间，一声沉闷的枪响，从船舱外传来。

刀疤脸的眉心，多了一个血洞，他难以置信地倒了下去。

紧接着，无数穿着黑色作战服的特战队员，如同神兵天降，从四面八方涌入了船舱。

领头的，正是本应在千里之外的周锐。

“远航！老子来救你了！”周锐大吼一声，手中的突击步枪喷出愤怒的火舌。

一场激烈的枪战，在狭小的船舱内爆发。

陆远航第一时间冲到秦霜身边，割断她身上的绳子。

“你怎么样？”

“死不了。”秦霜的声音沙哑，却透着一股力量。

她从地上捡起一把手枪，眼神瞬间变回了那个令人闻风丧胆的王牌特工。

“杨文博呢？”她问道。

陆远航目光一扫，发现杨文博正趁乱，向船舱的另一个出口逃去。

“他跑不了。”

陆远航和秦霜对视一眼，多年的默契让他们无需多言，两人一左一右，向着杨文博包抄过去。

08

湄公河上的夜风格外喧嚣，枪声、爆炸声和人们的嘶吼声混杂在一起，谱写出一曲死亡的交响乐。

杨文博像一只丧家之犬，在狭窄的船舱通道里疯狂逃窜。

他怎么也想不通，为什么国安局的部队会来得这么快，这么精准，仿佛早就埋伏在了这里。

他回头看了一眼，那两个如同鬼魅般的身影，正不紧不慢地跟在他身后，像两个经验丰富的猎人，在戏耍着自己的猎物。

恐惧，像冰冷的河水，淹没了他的心脏。

他冲上甲板，想要跳船逃生，但迎接他的，是盘旋在货轮上空的武装直升机，和黑洞洞的机枪口。

他所有的退路，都被封死了。

绝望之际，他看到了站在船舷边的秦霜。

他的眼中闪过一丝疯狂的恶毒，他从怀里掏出一把匕首，嘶吼着冲向秦霜。

“就算死，我也要拉个垫背的！”

秦霜冷静地看着冲过来的杨文博，不闪不避。

就在匕首即将刺入她身体的瞬间，一声枪响。

杨文博的身体一僵，他低头看了看自己胸口不断扩大的血洞，然后难以置信地抬起头，看向站在不远处的陆远航。

陆远航手里的枪，还冒着青烟。

“你……”杨文博张了张嘴，想说什么，但最终只吐出了一口鲜血，身体软软地倒了下去，掉进了漆黑的湄公河里，瞬间被漩涡吞没。

战斗结束了。

“黑阳”组织的核心成员和雇佣兵被一网打尽。

黎明的曙光，刺破了黑暗，洒在甲板上，也洒在了陆远航和秦霜的身上。

他们两个人，浑身是血，并肩站着，看着恢复平静的江面，久久没有说话。

三年的隔绝，三年的煎熬，在这一刻，仿佛都随着滔滔江水，流向了远方。

“谢谢。”秦霜轻声说道，打破了沉默。

“我们之间，不用说这个。”陆远航侧过头，看着她。

阳光下，她脸上的伤痕清晰可见，但那双眼睛，却比三年前更加明亮，更加深邃。

“你……是怎么发现杨文博的？”陆远航还是问出了心中的疑惑。

秦霜笑了笑，那笑容里，带着一丝疲惫和释然。

“三年前，我被俘后，他们并没有立刻杀我，而是想从我嘴里套出更多的情报。我假意配合，慢慢取得了他们的部分信任，也接触到了一些他们的内部信息。”

“我发现，他们对国安局的了解，细致到了一个可怕的程度，甚至连我们一些内部的行动暗号都知道。我那时候就断定，我们内部，一定有高层内鬼。”

“我花了三年的时间，一边和他们周旋，一边暗中收集证据，最终，所有的线索，都指向了杨文博。”

“这次的‘凤凰’计划，是他们策划了很久的阴谋，也是我唯一的机会。我知道，他们一定会利用我来胁迫你，而你，是唯一能看懂我信息，并且有能力破局的人。”

陆远航静静地听着，心中五味杂陈。

他一直以为，是自己救了她。

到现在他才明白，这从头到尾，都是秦霜用自己的生命和三年的自由，布下的一个局。

她才是真正的执棋者。

而他，只是她计划中，最关键，也是最信任的一颗棋子。

“那串代码，不仅是求救信号，也是在提醒我，小心内鬼，对吗？”

秦霜点了点头，“我不敢透露太多信息，只能用那种方式，赌你能明白我的意思。”

“我明白了。”陆远航轻声说。

他明白了她所有的隐忍、坚持和信任。

一架直升机缓缓降落在甲板上，程峰和周锐从机舱里走了出来。

周锐一瘸一拐地跑过来，给了陆远航和秦霜一个大大的熊抱。

“你们两个……混蛋！吓死我了！”他一个大男人，眼眶却红了。

程峰走到他们面前，看着秦霜，眼神复杂。

“欢迎回家。”他只说了这四个字，却比任何嘉奖都来得厚重。

回到国安局，一切尘埃落定。

杨文博的叛国罪证被公之于众，在内部引起了巨大的震动。

秦霜的英雄事迹，被列为最高机密，封存入档。

一个月后。

国安局顶楼的天台上，陆远航和秦霜并肩站着，俯瞰着脚下这座车水马龙的城市。

秦霜已经换上了一身干净的便装，头发剪短了，看起来比以前更加干练。

“接下来，有什么打算？”陆远航问。

“休息一段时间，然后，归队。”秦霜的回答，没有丝毫犹豫。

“不考虑换个工作吗？比如……找个人嫁了，过点安稳日子？”陆远航半开玩笑地说道。

秦霜转过头，看着他，夕阳的余晖勾勒出她柔和的侧脸轮廓。

“你呢？”她反问，“不考虑找个女朋友，别整天跟一堆代码过日子？”

陆远航笑了。

他没有回答，只是从口袋里拿出了一个东西，递给秦霜。

那是一张陈旧的火锅店优惠券。

“还记得吗？三年前，你还欠我一顿火锅。”

秦霜接过那张优惠券，看着上面早已模糊的字迹，也笑了。

“记得，”她说，“今天我请。”

两人相视一笑，没有再多说什么。

有些话，不必说出口。

有些感情，早已融入血脉。

风筝断了线，但回家的路，他们终究还是找到了。

而那根线，从今以后，会握得更紧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