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我弟上学急交5万学费,他百般推诿只给5千;现在他妹创业要15万启动金,他让我倾囊相助,我挑眉:跟你对我家人的大方程度一样,十分之一

发布日期:2025-11-20 15:27 点击次数:97

客厅里的空气,在那声尖叫之后,变得粘稠而怪异。

贺鸣舟举着手机,屏幕的光映在他脸上,那张我看了十年的脸,此刻的表情可以用尴尬、心虚、又强作镇定来形容。

电话那头,他妹妹贺思思还在不知死活地嚷嚷:“哥!你听见没!是红色的那辆!二手保时捷718!只要十五万!十五万就能买到我的爱情啊!”

“知道了,知道了,先挂了。”贺鸣舟匆匆忙忙地掐断电话,像是怕那声音再多泄露一秒,就会把他伪装的体面彻底撕碎。

他清了清嗓子,脸上那抹铁青色迅速褪去,重新换上一副理直气壮的面孔。

“思思还小,不懂事,说话没分寸。”他试图解释,但那解释空洞得像个回音。

他转向我,眼神里又开始酝酿那种我熟悉得不能再熟悉的“深情”。

“老婆,你看,这不是创业,是……是为了思思一辈子的幸福。她那么喜欢那个男孩子。”

我静静地坐在沙发上,看着他。

我没说话,只是看着他表演。

看着这个与我同床共枕了十年的男人,如何把“为妹妹买跑车追男人”这种荒唐事,包装成“为了家人的幸福”。

见我一言不发,他走过来,挨着我坐下,试图握住我的手。

我不动声色地将手抽回,端起了茶几上那杯已经凉透了的柠檬水。

他的手尴尬地停在半空,随即又放下来,搭在自己膝盖上,搓了搓。

“老婆,我们是一家人,对不对?”他开始打感情牌了,这是他的惯用伎俩。

“我们从大学就在一起,到现在十年了,我什么样的人你还不清楚吗?我的不就是你的,你的……不也就是我的吗?”

“我们一起努力,不就是为了让这个家更好,让家人都过得幸福吗?”

我内心冷笑,嘴里尝到的柠檬水,比往常更酸涩。

“你的不就是我的?”我终于开口了,声音平静得没有波澜,却像一把冰冷的刀子,精准地剖开他虚伪的温情。

“贺鸣舟,我们结婚十年,你的工资卡,至今在你妈那里。每个月,她老人家‘赏’我们三千块生活费。”

“这叫‘你的就是我的’?”

他的脸瞬间涨红,像是被人当众揭开了遮羞布。

“那……那是我孝顺!我爸妈把我养这么大不容易,我帮他们管着钱,怎么了?”他被噎住,声音不自觉地拔高,恼羞成怒。

“你不要混为一谈!这是两码事!”

“是吗?”我放下水杯,玻璃杯底和实木茶几碰撞,发出一声清脆的“嗒”。

声音不大,却成功地打断了他的咆哮。

我站起身,缓缓走到窗边。

窗外是城市的万家灯火,璀璨又疏离,没有一盏是真正为我而亮。

“我只问你一个问题。”我背对着他,声音透过玻璃的反射,显得格外冰冷。

“六年前,我弟舒昂考上大学,学费差五万。和今天,贺思思为了追男人要十五万。”

“在你心里,孰轻,孰重?”

身后一片死寂。

我能感觉到他的呼吸都停滞了。

过了好几秒,他才用一种近乎于狡辩的语气,艰涩地开口:“那……那不一样。”

“怎么不一样?”我没有回头,紧紧地追问。

“舒昂是男孩子,他应该要自立!男孩子受点挫折是好事!”他仿佛找到了一个绝佳的理由,声音又恢复了底气。

“思思不一样,她是我们家唯一的女孩子,从小就没吃过苦,当然要富养!女孩子,就是要宠着!”

“富养?”我终于被这无耻的双标逻辑气笑了,慢慢转过身,直视着他。

“富养,就是花十五万给她买辆跑车去当别人的舔狗?”

“舒窈!你怎么说话的!”他像是被踩了尾巴的猫,瞬间炸毛了,“那叫追求幸福!你怎么能把思思说得这么不堪!”

“不堪?”我看着他,眼里的最后的温度也消失殆尽。

“贺鸣舟,你是不是忘了,那套房子,是我的婚前财产。是我爸妈,用他们一辈子的积蓄给我买的底气。”

“为了你妹妹那点可笑的虚荣心,你就想把我的底气抽走?”

他被我的目光看得有些发怵,眼神躲闪,嘴里却还在硬撑。

“什么你的我的!结了婚就是我们俩的!你不就是心疼那套房子吗?以后我们还会没有房子吗?为了这点钱,你就忍心看着思思错失一生的幸福?”

“你这女人,心怎么这么硬!”

我看着他暴跳如雷的样子,忽然觉得很累,很疲惫。

十年了。

我曾经以为,我的爱和退让,能捂热这块石头。

原来,他不是石头,他是个无底洞。一个只为他原生家庭敞开的无底洞。

我拿起沙发上的外套和包。

“我累了,不想跟你吵。”

“今晚,我去我妈那住。”

“舒窈!”他在我身后怒吼,“你敢走!为这点小事你至于吗!你给我回来!”

我没有回头,决绝地拧开门把手,关门声在身后响起,隔绝了他所有的声音。

也隔绝了我对这段婚姻,最后的幻想。

车开在回我妈家的路上,夜色浓重,路灯一盏盏向后飞驰,像是我逝去的十年青春。

刚把车停进小区,婆婆的电话就夺命似地追了过来。

我看着屏幕上跳动的“婆婆”两个字,深吸一口气,按了接听。

“舒窈啊!你怎么这么不懂事啊!”电话一接通,婆婆那尖利又带着哭腔的声音就刺穿了我的耳膜。

“鸣舟都跟我说了!不就是让你卖个房子帮帮你小姑子吗?思思那可是一辈子的大事!你怎么能这么冷血,见死不救啊!”

她的声音大得,连我妈家楼下散步的邻居都好奇地看了过来。

我捏紧了手机,走到一个无人的角落,声音冷得没有起伏:“妈,那是我婚前财产。”

“婚前财产怎么了?”婆婆的声音立刻一百八十度大转弯,哭腔消失了,取而代之的是尖酸刻薄。

“什么你的我的,你嫁进我们贺家,你的人、你的东西,就都是我们贺家的!那房子写着你的名,以后还不是要留给我大孙子的!”

“你现在就当是提前为你未来的儿子,投资他亲姑姑了!有什么问题吗?肥水不流外人田!”

我被她这番惊世骇俗的言论气得浑身发抖。

为我未来的儿子投资他姑姑?

我跟贺鸣舟结婚十年,肚子迟迟没有动静,她明里暗里骂了多少次我是“不下蛋的鸡”,现在为了钱,连“大孙子”都搬出来了。

真是可笑至极!

“我没有儿子,也不打算有。”我一字一句地说完,直接挂断了电话,然后毫不犹豫地将她的号码拉进了黑名单。

世界瞬间清净了。

可我的心,却像是被扔进了一锅翻滚的油里,煎熬得厉害。

刚喘口气,手机又震动起来,这次是公公发来的短信。

他的措辞比婆婆“温和”得多,却处处透着威胁。

“窈窈,一家人,和为贵。鸣舟和思思都是你最亲的人,不要为了身外之物,伤了十年的夫妻感情。你是个明事理的好孩子,爸相信你会做出正确的选择。”

明事理的好孩子。

我看着这几个字,眼前瞬间变得模糊。

六年前的一幕,像是电影回放,清晰地在我脑海里上演。

那年,我弟舒昂以优异的成绩考上了国内顶尖的计算机专业,全家都为他高兴。

可高兴过后,是愁云惨淡。

5万块的学费和住宿费,对于我们那个刚刚经历过父亲生意失败的家庭来说,是一座难以逾越的大山。

我刚工作两年,手里只有一点微薄的积蓄,根本不够。

走投无路之下,我第一次向当时还是我男朋友的贺鸣舟开了口。

我记得那天,他约我去了市中心一家新开的、人均上千的西餐厅。

璀璨的水晶灯下,他举着红酒杯,侃侃而谈,描绘着我们未来的美好生活。

我几次想开口,话到嘴边又咽了下去。

直到甜品都上来了,我才鼓足勇气,用近乎哀求的语气,说明了家里的困境。

他脸上的笑容瞬间凝固了。

他放下刀叉,用餐巾优雅地擦了擦嘴,然后用一种非常理智、非常“为我好”的口吻说:

“宝贝,不是我不帮你。但是,授人以鱼不如授人以渔。”

“你弟弟已经是成年人了,应该学会独立。这点困难,正好可以锻炼他的能力。学校不是有助学贷款吗?他完全可以去申请,这也是一种宝贵的人生经历。”

当时的我,竟然真的信了他的鬼话。

我竟然真的觉得,他说得很有道理,是我太依赖他,太不懂事了。

可我实在不忍心让弟弟一进大学就背上债务。

在我苦苦哀求下,他沉吟了半晌,终于松了口。

他从他那看起来鼓鼓囊囊的钱包里,慢条斯理地抽出五张崭新的一百元。

然后,像打发路边乞丐一样,递到我面前。

“拿着吧,这五千块你先用着。”

“就当是……还你上次请我吃饭的钱。”

那一瞬间,我整个人都僵住了。

餐厅里悠扬的小提琴声,邻桌情侣的低笑声,都离我远去。

我只记得,他递钱时那居高临下的眼神,和他话语里毫不掩饰的轻蔑。

那顿饭,明明是他为了庆祝他升职,主动提出要请我的。

那五千块,不是帮助,不是情分,而是施舍。

是一种带着羞辱和计算的施舍。

那种屈辱感,像一根毒刺,深深地扎进了我的心里,六年来,时时作痛。

最后,是我妈,背着我们所有人,悄悄卖掉了外婆留给她唯一的念想——一个成色极好的金镯子,才给我弟凑够了学费。

我弟知道后,在电话里哭得泣不成声,发誓以后一定要出人头地,十倍、百倍地把镯子给妈妈买回来。

那一年,我深刻地体会到了,什么叫世态炎凉,什么叫人情冷暖。

而那个给我上了最生动一课的人,就是我此刻的丈夫,贺鸣舟。

六年前,我弟救急的五万学费,他百般推诿,最终只施舍了五千。

六年后,他妹追男人的十五万跑车,他却逼我卖掉父母给我傍身的房子。

对比何其惨烈,何其讽刺!

我盯着公公那条“和为贵”的短信,指尖冰凉。

悲凉和愤怒在我胸中交织翻涌,最终化为一行冰冷的文字。

我回复他:“爸,感情不是靠我单方面退让来维系的。也不是用来这样绑架的。”

发完,我将他也拖进了黑名单。

今夜,我不想再听到任何来自贺家的声音。

我靠在冰冷的车身上,抬头看着夜空,没有一颗星星。

我知道,这场仗,才刚刚开始。

而我,绝不会再退让分毫。

第二天,我请了一天假,在我妈家陪她。

我妈看着我憔悴的脸色,什么都没问,只是默默地给我炖了一锅我最爱喝的乌鸡汤。

她说:“窈窈,不管你做什么决定,妈都支持你。家永远是你的后盾。”

我眼眶一热,心里的坚冰仿佛融化了一角。

是啊,我不是孤军奋战,我还有我妈,还有我弟。

晚上,门铃响了。

我妈去开门,门口站着的,是提着一大盒榴莲的贺鸣舟。

那是我最喜欢吃的水果,也是他最讨厌的,闻到味道都会绕路走。

他今天显然是下了血本了。

他一脸讨好的笑,对着我妈喊:“妈,我来接窈窈回家。”

我妈没让他进门,只是冷淡地说:“她想回去自己会回,不想回谁也接不走。”

贺鸣舟碰了一鼻子灰,只好站在门口,隔着我妈的肩膀,可怜巴巴地看着我。

“老婆,我错了。昨天是我说话太重了,你别生我气了,跟我回家好不好?”

他姿态放得很低,声音里满是悔意。

我走到门口,靠在门框上,面无表情地看着他。

“我今天想了一天,”他见我出来,立刻表功,“我觉得你说得对,卖房子的事,是我们欠考虑了。我们不卖房了。”

他绝口不提那十五万,也不提他妹妹。

我挑了挑眉,等着他的下文。

果然,他话锋一转。

“但是……思思那边……她毕竟是我唯一的妹妹。你看这样行不行,我们把我们俩的存款拿出来,先帮她垫上?”

“我查过了,我们账上还有六万多,剩下的九万,我……我再去跟朋友借,我厚着脸皮去借,一定给她凑齐!”

他说得情真意切,仿佛为了妹妹,他愿意上刀山下火海。

我知道,这是他的第二套方案。

用“我们”的存款。

可那所谓的“我们”的存款,是他每个月三千的生活费里,我省吃俭用,一点一点从牙缝里抠出来,存下的。

他的工资卡,可还在他妈那里“孝顺”着呢。

他现在慷他人之慨,倒是慷得心安理得。

我看着他那双写满“真诚”和“期待”的眼睛,看着他为了达到目的而精心设计的表演,一个大胆而疯狂的计划,在我脑中迅速成型。

我长长地叹了一口气,脸上露出疲惫和妥协的神情。

“算了。”我说,“毕竟是一家人,闹成这样,我也不想。”

贺鸣舟的眼睛瞬间亮了,像是在黑夜里看到了灯塔。

“老婆,你……你同意了?”

“六万不够,你去借钱也不是办法,你那帮狐朋狗友,谁能一下子借你九万?”我顺着他的话说下去,语气里带着无奈。

“这样吧。”我话锋一转,“我毕竟是做风险投资的,最讨厌的就是没有回报的纯粹支出。”

贺鸣舟眼睛更亮了,他身体前倾,急切地问:“老婆,你的意思是?”

我慢条斯理地,一字一句地,抛出了我的诱饵。

“我不把这笔钱当成是给她买跑车。我把它,当成一笔‘天使投资’。”

“投资的项目,就是‘贺思思的幸福’。”

“既然是投资,就不能凭她一头热。我们必须按照专业的流程来。”

贺鸣舟愣住了,他显然没跟上我的思路,脸上写满了困惑。

“什么……什么流程?”

“商业计划书,和尽职调查。”我看着他,语气平静而专业。

“你让思思,把她那位‘男神’的个人资料、家庭背景、职业规划、资产情况,以及他们俩的交往过程、男神对未来的承诺,所有的一切,都做成一个详细的PPT给我。”

“我要对这个‘投资标的’进行全面的风险评估。”

我加重了语气,给他画了一个更大的饼。

“如果,我评估下来,这个男人确实值得托付,这笔‘投资’的回报率很高。那么,别说十五万,二十万,三十万,我都出!”

“但如果……”我顿了顿,眼神锐利起来,“如果评估不通过,我认为这笔投资风险过高,那这件事,一个字都不要再提了。”

贺鸣舟的嘴巴张成了“O”型。

他大概觉得我疯了,或者说,是职业病病入膏肓了。

用风投的逻辑去评估他妹妹的爱情?

这听起来荒谬绝伦。

但,“二十万、三十万”的诱惑实在太大了。

而且,这是他目前能拿到钱的唯一希望。

他脑子里飞速权衡利,弊,最终,贪婪战胜了理智。

“行!行!就按你说的办!”他满口答应下来,仿佛生怕我反悔。

“我这就回去让思思准备!她肯定没问题!那个顾景言,条件好得不得了,绝对经得起查!”

他兴高采烈地,几乎是连蹦带跳地走了,连那盒他花大价钱买来的榴莲都忘了拿。

我看着他消失在楼梯拐角的背影,嘴角的弧度,一点点变得冰冷。

贺思思。

顾景言。

你们最好祈祷,你们那所谓的“爱情”,是真金,而不是一戳就破的镀金泡沫。

因为,我的“尽职调查”,可不是闹着玩的。

效率出奇地高。

第二天下午,我的邮箱里就收到了一份名为“我的真命天子——顾景言”的PPT。

我点开它,一股浓浓的“花痴”气息扑面而来。

整个PPT做得花里胡哨,充满了爱心和粉色泡泡的背景,内容更是乏善可陈。

通篇都是贺思思对那个叫顾景言的男人的彩虹屁,以及他各种角度的自拍和“他拍”。

照片里的男人,确实有一副好皮囊。

剑眉星目,鼻梁高挺,身材堪比男模,一身剪裁得体的名牌西装,手腕上若隐若现的名表,无一不在彰显着他的“精英”身份。

背景也尽是些高端会所、游艇派对、私人画展。

在贺思思的描述里,顾景言,28岁,是一位眼光毒辣、白手起家的“自由投资人”,靠自己在金融市场翻云覆雨,早已实现了财富自由。

他对贺思思一见钟情,夸她“单纯得像一张白纸”,是他见惯了商场浮华后,最想守护的美好。

我看着这些文字,差点没笑出声。

单纯得像一张白纸?

说白了,不就是“人傻钱多,好骗”的代名词吗?

我关掉这份辣眼睛的PPT,打开了自己的专业工具。

作为一名资深的风险投资分析师,对一个人或一家公司进行背景调查,是我的基本功。

我首先从他的社交媒体账号入手。

顾景言在好几个主流社交平台都有账号,展示的生活极度奢华,完美得像一个精心打造的橱窗。

但很快,我发现了疑点。

他晒出的那些豪车、名表、豪宅,几乎都只出现过一次。

比如,他上个月发了一张在法拉利驾驶座上的自拍,配文“新玩具”。但之后,这辆车再也没有出现过。

这不符合一个真正车主的习惯,倒像是……在车展或者4s店的打卡照。

我又利用图片反向搜索,发现他所谓的“自家半山别墅的无敌夜景”,其实是本地一家网红酒店的顶层套房照片。

疑点越来越多。

这个顾景言,就像一个用无数个谎言和奢侈品logo堆砌起来的空心人。

我的直觉告诉我,这背后,绝对不简单。

我将顾景言的照片和基本信息打码后,匿名发布到了一个我关注很久的,专门揭露“杀猪盘”和“PUA情感操控”的博主粉丝群里。

我悬赏五千元,征集任何关于此人的有效线索。

重赏之下,必有勇夫。

互联网的力量是强大的。

不到半天时间,我的匿名邮箱就被塞满了。

好几个女孩,鼓起勇气,向我发来了她们血泪斑斑的经历。

而故事的男主角,无一例外,都是顾景言。

或者说,是用了“顾景言”这个名字的,同一个人。

真相,远比我想象的更加肮脏和触目惊心。

顾景言,根本不是什么“自由投资人”。

他是一个组织严密、分工明确的“高端捞男”团伙的核心成员。

这个团伙,专门在各种高端消费场所,物色像贺思思这样,家境尚可、心智不熟、虚荣又恋爱脑的年轻女孩。

他们的套路,堪称教科书级别:

第一步,包装完美人设。租用豪车、名表,出入高级场所,伪造富二代或青年才俊的身份。

第二步,筛选目标,精准吸引。用花言巧语和无微不至的“体贴”,迅速俘获女孩的芳心。

第三步,提出“考验”,实施诈骗。在感情最浓时,以各种理由,比如“生日礼物”、“投资周转”、“证明你的爱”,让女孩为他花一大笔钱。通常是买车、买表这类既能满足他们虚荣心,又方便变现的东西。

第四步,得手后迅速抽身。一旦钱或物到手,他们就会开始玩失踪,甚至反咬一口,设局让女孩背上更多的网络贷款,榨干她最后一滴价值。

其中一个叫“被骗的兔子”的女孩,给我发来了她和顾景言的聊天记录截图。

顾景言对她说:“宝贝,我身边的朋友,女朋友送的见面礼都是百万级的。你送我这块八万的表,是不是太不把我们的感情当回事了?”

另一个女孩,被他骗着去办了十几张信用卡,套现了三十多万,给他“投资”,最后血本无归,还被催收电话逼得差点自杀。

看着那些女孩们发来的,一段段充满痛苦、悔恨和绝望的文字,我的手脚一片冰凉。

她们每一个人,都曾经是贺思思。

都曾经以为自己遇到了真命天子,为了那虚无缥缈的“爱情”,赌上了自己的一切。

我将所有的证据,包括顾景言团伙的作案手法分析、不同受害者的聊天记录、转账截图(已打码处理),以及她们泣血的控诉,全部整理、归纳。

然后,我用最专业、最严谨的格式,将它们汇总成了一份真正的、长达二十页的——

《关于顾景言先生商业价值及情感投资风险评估报告》。

报告的最后一页,结论部分,我只写了一句话:

“投资建议:立即止损,建议报警。”

我选了市中心一家人来人往的星巴克,约了贺鸣舟和贺思思见面。

我特意选了一个靠窗的四人位,阳光正好,咖啡的香气在空气中弥漫,一切都显得那么岁月静好。

贺思思来的时候,化着精致的全妆,穿着一条新买的香奈儿风格连衣裙,浑身上下都洋溢着“我正在热恋”的粉红泡泡。

她看我的眼神,带着炫耀和得意。

贺鸣舟则是一脸期待,他觉得今天,就是我兑现承诺,给他妹妹拿钱的日子。

“嫂子,PPT你看了吧?我男神是不是超优秀!”贺思思一坐下,就迫不及待地开口。

我没有回答她,只是从公文包里,拿出了那份我熬夜打印装订好的报告,推到了他们面前。

报告的封面上,黑体加粗的标题,在阳光下显得格外醒目。

《关于顾景言先生商业价值及情感投资风险评估报告》

贺思思只看了一眼标题,脸上的笑容就僵住了。

下一秒,她像是被点燃的炮仗,猛地站了起来,尖叫声刺破了咖啡馆里优雅的音乐。

“舒窈!你什么意思!你调查我男神?!你凭什么调查他!你好恶心!”

她的尖叫,引来了周围所有人的侧目。

贺鸣舟的脸色也瞬间大变,他一把抢过报告,快速地翻阅起来。

他的手指在纸页上飞快地划过,脸上的血色,也随着他翻页的动作,一点点褪去,变得惨白。

可他翻到最后,并没有像我预想的那样清醒,反而,他眼中的惊慌,被一种更加汹涌的愤怒所取代。

他猛地抬起头,死死地瞪着我,那眼神,仿佛我才是那个十恶不赦的骗子。

“舒窈,你是不是嫉妒思思能找到这么好的男人?”

“你从哪里弄来这些乱七八糟的东西,伪造证据来污蔑他?”

我平静地迎上他的目光,声音里听不出情绪。

“证据的来源和核实途径,报告附录里都有。是不是伪造,你可以自己去查。”

“我查什么查!”贺思思已经开始哭闹起来,她扑过去,抱着贺鸣舟的胳膊,眼泪像断了线的珠子。

“哥!她就是不想出钱!她就是见不得我好!你看她把景言说成什么了!骗子?捞男?她怎么能这么恶毒!”

“呜呜呜……景言要是知道了,他会怎么想我……我们的感情,全被她毁了!”

贺鸣舟的“护妹癌”在这一刻,被激发到了极致。

他眼中的理智被妹妹的眼泪彻底冲垮,他一把将手里的报告,狠狠地摔向我的脸!

“啪——!”

几十页A4纸,像一个巴掌,重重地甩在我的脸上。

纸张的边缘划过我的脸颊,留下一道火辣辣的疼。

几张纸飘落在地,上面是其他受害女孩触目惊心的血泪控诉。

“舒窈!我真是看错你了!”他指着我的鼻子,面目狰狞地咆哮。

“我们家思思好不容易找到幸福,你不安慰祝福就算了,竟然用这么下作的手段去诋毁一个无辜的人!”

“你的心肠怎么能这么歹毒!为了保住你那点破钱,你还有什么是做不出来的!”

周围的目光,像无数根针,齐刷刷地扎在我身上。

有同情,有鄙夷,有看热闹的幸灾乐祸。

我成了这场闹剧的中心,一个“恶毒、嫉妒小姑子”的嫂子。

贺思思见状,哭声更大了,但眼神深处,却闪过得逞的快意。

她拿出手机,当着我的面,拨通了顾景言的电话,还故意按了免提。

“呜呜……景言……我好难过……”她带着哭腔,委屈巴巴地开口。

电话那头,立刻传来一个极富磁性,又温柔无比的男声。

“宝宝,怎么了?谁欺负你了?别哭,告诉我。”

“我嫂子……她不知道从哪里听了些谣言,说你是骗子……她还做了份报告,说你……说你……”贺思思泣不成声。

“呵,”电话那头的顾景言轻笑一声,声音里满是安抚和不屑,“宝宝,别哭,为这种人生气不值得。肯定是有人嫉妒我们太幸福了,想挑拨离间。”

“别理那些躲在阴沟里的苍蝇。我们过好我们自己的日子,就是对他们最好的反击。”

他顿了顿,话锋一转,声音里充满了期待。

“对了宝宝,你那辆红色的跑车,什么时候买呀?我朋友们都等着看我们的情侣跑车,一起去环海公路兜风呢。”

这句话,像最后一根稻草,彻底压垮了贺鸣舟心中最后的理智。

也彻底,压垮了我。

贺思思得意地挂掉电话,泪眼婆娑地看着我,那眼神仿佛在说:“你听到了吗?这才是爱我的人!”

贺鸣舟则用一种“你还有什么话好说”的眼神,鄙视地剜了我一眼。

我在众目睽睽之下,感受到了前所未有的羞辱和寒心。

十年婚姻。

我为这个家殚精竭虑,省吃俭用。

我以为,人心换人心。

可到头来,在他和他家人的眼里,我所有的付出,我的真心,都敌不过一个骗子几句温柔的谎言。

我的善意提醒,换来的,却是“歹毒”和“下作”的评价。

这一刻,我终于明白,我不是嫁给了一个男人,我是嫁给了他全家。

而我,只是一个可以随时为他们利益牺牲掉的外人。

我的心,在这一刻,彻底死了。

空气仿佛凝固了。

咖啡馆里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我身上,等着看我如何哭泣、争辩,或者愤然离去。

但我没有。

在所有人的注视下,我慢慢地,弯下腰。

一张,一张地,将散落在地上的报告,捡了起来。

我的动作很慢,很轻,仿佛在收拾一件珍贵的艺术品,而不是一堆被当成垃圾的废纸。

我将它们重新叠放整齐,抚平上面的褶皱,然后,放回我的公文包里。

做完这一切,我才缓缓抬起头,重新看向贺鸣舟和贺思思。

我的脸上,没有愤怒,没有悲伤,甚至没有波澜。

只有一片死寂。

然后,我笑了。

一个极轻、极淡的笑,却笑得贺鸣舟和贺思思心里莫名地发毛。

“好。”我说,声音清晰而平静。

“是我错了。”

“是我小人之心,度君子之腹。是我见不得你们好。”

贺鸣舟和贺思思都愣住了,他们显然没想到,我会是这种反应。

这突如其来的“认错”,让他们准备好的一肚子指责,全都堵在了喉咙里。

我拿出手机,当着他们的面,打开了计算器应用。

“既然你们这么相信他,这么确定这是思思的幸福,那我,作为家人,没有不支持的道理。”

我的手指在屏幕上轻轻点着。

“十五万,可以。”

贺鸣舟的眼睛“唰”地一下亮了,贺思思也停止了抽泣,难以置信地看着我。

“但是,”我话锋一转,目光从手机屏幕上移开,直直地锁定在贺鸣舟的脸上。

“这笔钱,不是卖房,也不是动用我们那点可怜的共同存款。”

“这十五万,由我个人,借给你,贺鸣舟。”

我看着他,一字一句,清晰无比。

“我们要写一张正式的借条。年化利率,就按照银行LPR的四倍来算,这是法律支持的最高上限。”

“抵押物,就是你婚后所有的个人收入,以及你名下所有可能的资产。”

“这笔钱,你,敢不敢借?”

我的声音不大,却像一把重锤,狠狠地敲在贺鸣舟的心上。

他被我这突如其来的“阳谋”给架住了。

当着他最宝贝的妹妹的面,他刚刚还信誓旦旦地说要为妹妹的幸福负责。

现在,我把钱摆在了他面前,只是需要他个人来承担这个“责任”。

如果他退缩,那他刚才所有的慷慨激昂,都将变成一个笑话。

他将在他妹妹面前,彻底颜面扫地。

贺思思也急了,她用力摇晃着贺鸣舟的胳膊:“哥!你快答应啊!嫂子都同意借钱了!你还犹豫什么!”

被妹妹一激,又被我的话将死,贺鸣舟涨红了脸,咬着牙,从牙缝里挤出几个字。

“借就借!我还能赖了你的钱不成!”

“好。”

我等的就是他这句话。

我当场,用手机里专业的法律文书APP,拟好了一份极其严谨、毫无漏洞的电子借款合同。

借款人:贺鸣舟。

出借人:舒窈。

金额:人民币拾伍万元整。

利率:年化15.4%。

还款方式:按月付息,到期还本。

我还特意在合同的“借款用途”一栏,清清楚楚地注明:

“此笔借款,将由借款人贺鸣舟,全权赠予其妹贺思思,用于购买跑车。所有因该用途产生的后续风险、纠纷及损失,均由借款人贺鸣舟一人承担,与出借人舒窈无关。”

我把手机递给他:“签字吧。”

贺鸣舟被架在火上烤,在贺思思期盼的目光和周围人看戏的眼神中,他几乎是闭着眼睛,在电子签名栏上,潦草地划下了自己的名字。

合同生成,即时生效。

我收回手机,看也没看他,直接打开手机银行,将十五万,一分不差地,转到了他的银行卡上。

转账备注,我清清楚楚地写了四个字:个人借款。

“叮”的一声,贺鸣舟的手机收到了到账短信。

十五万,到手了。

他和他妹妹的脸上,都露出了如释重负和欣喜若狂的表情。

我站起身,居高临下地看着贺思思。

“思思,恭喜你。马上就能拥有你的爱情了。”

“希望你的幸福,值这十五万。”

说完,我没再看他们一眼,拿起包,转身离开了咖啡馆。

留给他们的,是一个他们从未见过的,决绝的背影。

走出咖啡馆的那一刻,阳光刺得我眼睛生疼。

但我知道,天,快要亮了。

接下来的日子,贺家一片喜气洋洋。

贺思思用那十五万,如愿以偿地买下了那辆二手的红色保时捷。

虽然是好几年前的款,但那骚包的颜色和标志性的车标,足以让她在朋友圈里收获无数的羡慕和点赞。

她和顾景言出双入对,俨然成了一对神仙眷侣。

今天是在高级日料店晒出的情侣套餐,明天是在山顶酒吧拍下的城市夜景,后天是顾景言“随手”送她的奢侈品包包。

贺思思的朋友圈,变成了一部连载的偶像剧,而她,是当之无愧的女主角。

贺鸣舟和婆婆在我面前,也终于扬眉吐气了。

婆婆每次见到我,都要阴阳怪气地念叨几句。

“哎呀,当初还是有人眼光短浅,差点就毁了我们家思思一辈子的幸福。”

“幸好我们家鸣舟有担当,思思有福气,找了小顾这么好的一个男朋友。”

贺鸣舟呢,则总是在我面前,有意无意地提起顾景言又带他们全家去哪里吃了顿大餐,又给二老买了什么名贵的补品。

他那副“看吧,我当初的选择没错”的得意嘴脸,让我觉得恶心。

我一概不予理会。

我没有回那个所谓的“家”,而是暂时住在了我妈这里。

我每天正常上班,下班后就健身、看书、研究新的投资项目。

我把所有的精力都投入到了自己身上。

对于贺家那些人的表演,我只当是在看一出与我无关的滑稽戏。

我知道,泡沫最绚烂的时候,就是它即将破裂的时候。

我只需要,静静地等待。

等待那个“啪”的一声。

而这一声,比我预想的,来得还要快一些。

大概一个月后的一天晚上,我正在敷着面膜看财报,我妈的房门被敲得震天响。

我妈打开门,贺思思哭得梨花带雨地冲了进来,一把抱住我。

“嫂子!嫂子你救救我!你一定要救救我!”

她浑身都在发抖,妆哭花了,头发凌乱,身上那件昂贵的连衣裙也皱巴巴的,哪还有半点朋友圈里光鲜亮丽的样子。

我嫌恶地推开她,抽了张纸巾擦了擦被她蹭到面膜的手。

“出什么事了?”我问,语气平静得像在问“今天天气怎么样”。

在贺思思断断续续、颠三倒四的哭诉中,我终于拼凑出了事情的全貌。

原来,在买下跑车,坐实了“富家女”人设后,顾景言便开始了他的收割计划。

他先是以“有一个内部消息的投资项目,稳赚不赔,但需要一笔启动资金周转”为名,哄着贺思思去各大网贷平台和银行APP上,办理了各种信用卡和消费贷款。

被爱情冲昏头脑的贺思思,对他深信不疑。

她疯狂地在十几个平台上借贷,把自己的信用额度全部用光,凑了将近十万块,一股脑地全部转给了顾景言。

顾景言拿到钱后,对她愈发“温柔体贴”,还承诺等项目分红下来,就带她去欧洲旅游,见他的父母。

贺思思每天都沉浸在即将嫁入豪门的幻想里。

直到三天前。

顾景言开始不回她的微信,不接她的电话。

起初,她还以为他是在忙那个“大项目”。

可当催收公司的电话,像雪片一样,一个个打到她手机上,打到贺鸣舟的公司,甚至打到我公婆家时,她才终于感到了恐慌。

她疯了一样地去找顾景言。

可她去了他们常去的酒吧,去了他所谓的“公司”,都找不到人。

酒吧的酒保悄悄告诉她,顾景言昨天还在这里,身边带着一个新认识的、比她更年轻漂亮的女孩。

他听见顾景言对那个女孩说:“宝贝,只要你送我一块理查德米尔,我就带你去马尔代夫包个岛。”

晴天霹雳!

贺思思终于意识到,自己可能被骗了。

更致命的打击还在后面。

她想把那辆跑车卖了还债,结果把车开到二手车市场一估价,车行老板告诉她,这辆车是辆修复得极其粗糙的重大事故车,底盘都快断了,能开上路简直是奇迹。

别说十五万,现在能值五万块,都算是老板发善心。

贺家彻底乱成了一锅粥。

公婆气得心脏病差点犯了,贺鸣舟想找顾景言算账,却悲哀地发现,除了一个微信名和手机号(现在已经打不通了),他们对这个所谓的“金龟婿”,一无所知。

而各大平台的催收信息,伴随着高额的逾期利息,已经把贺家的门槛都快踏破了。

看着眼前哭得快要断气的贺思思,我心里没有波澜,甚至觉得有些好笑。

当初,我把血淋淋的真相摆在他们面前,他们不信。

他们骂我歹毒,骂我下作。

现在,被骗子玩弄于股掌,被债务逼得走投无路,才想起来找我这个“歹毒”的嫂子。

真是天大的讽刺。

“嫂子,我知道错了!当初是我有眼无珠,是我不该不听你的话!”贺思思跪在地上,死死地抱着我的腿。

“你最厉害了,你一定有办法的!你帮帮我,帮我还上那些钱好不好?我以后再也不敢了!”

我冷冷地看着她。

“我帮你?我怎么帮你?”

“当初,不是你们言之凿凿,说他就是你的真命天子吗?”

“现在,你的‘真命天子’呢?”

我的话,像一把盐,狠狠地撒在了她的伤口上。

她哭得更凶了,却一个字也反驳不出来。

因为,这一切,都是她自己求锤得锤。

贺思思的哭闹,只是这场风暴的序曲。

第二天,我下班刚走出公司大楼,就被一个披头散发的身影拦住了。

是我的婆婆。

她一看到我,就跟疯了一样扑上来,死死抓住我的胳膊,开始撒泼打滚。

“你这个扫把星!丧门星!都是你!都是你害了我们家思思!”

她的指甲掐进我的肉里,疼得我直皱眉。

“如果不是你当初假惺惺地借钱,思思怎么会买那个破车!怎么会被那个天杀的骗子骗!”

“你就是故意设的局!你早就知道那是个火坑,你眼睁睁看着我们家思思往里跳!你好狠的心啊!”

她的哭喊引来了无数路人围观,对着我指指点点。

我用力甩开她的手,冷冷地看着她。

“妈,当初是你们哭着喊着让我拿钱的。现在出了事,倒成了我的错了?”

“就是你的错!”她坐在地上,拍着大腿嚎啕大哭,“你必须负责!你必须把那借出去的十五万拿回来!不!你还要再拿出十万,给思思还债!不然我就天天到你公司来闹!让你身败名裂!”

我看着她丑陋的嘴脸,掏出手机,面无表情地按下了录像键。

就在这时,贺鸣舟的电话也打了进来。

我接通,开了免提。

电话那头,是他歇斯底里的咆哮。

“舒窈!你是不是早就知道了?你故意看着我们家出事,你好欣赏这出戏是吗?你还有没有良心!我们是夫妻啊!”

我举着手机,让他的声音和婆婆的哭嚎声,一起被清晰地录了进去。

收集到足够的证据后,我挂断电话,拨打了110。

警察很快赶到,将寻衅滋事的婆婆带回了派出所进行批评教育。

我处理完这一切,回到那个我十天没有踏足的“家”。

一开门,一股浓重的烟味扑面而来。

贺鸣舟颓然地坐在沙发上,脚下的烟灰缸里,堆满了烟头。

他看到我,像是看到了救星,猛地站起来,几步冲到我面前。

他眼眶通红,布满血丝,声音沙哑。

“老婆,你回来了。我知道错了,我们都错了,当初不该不听你的。”

他拉住我的手,语气是前所未有的卑微。

“现在,只有你能帮我们了。思思是我的亲妹妹,我不能眼睁睁看着她被毁了。”

他深吸一口气,终于说出了他的目的。

“老婆,你再帮我一次,最后一次。我们……我们把那套房子卖了吧。卖了房子,不仅思思的债能还上,我欠你的钱也能还了,剩下的钱,我们还能换个好点的车。”

“以后,我什么都听你的。我的工资卡,也从我妈那要回来,交给你管。”

他描绘着一幅浪子回头的感人画面,眼神里充满了恳切。

我笑了。

笑得眼泪都快出来了。

“贺鸣舟,现在,你终于想起我们是一家人了?”

“现在,你终于想起你的工资卡了?”

“当初我弟差五万块钱,你怎么没想起我们是一家人?”

“当初你逼我卖房,你怎么没想过把你的工资卡拿出来?”

我的每一句话,都像一记耳光,狠狠地抽在他的脸上。

他面色惨白,嘴唇翕动,却一句话也说不出来。

我甩开他的手,走到客厅的柜子前,打开一个我上了锁的抽屉。

我从里面,拿出一个文件夹。

我当着他的面,打开文件夹,将里面的东西,一张一张,铺在了茶几上。

“贺鸣舟,我们结婚十年,你猜我这个文件夹里,都有些什么?”

我指着一张银行流水单。

“这是五年前,你背着我,给你爸妈转了八万块,让他们翻新老家的房子。而那一年,我妈生病住院,我找你拿钱,你说我们没存款。”

我又拿起一张微信截图。

“这是三年前,你表弟结婚,你随礼随了两万,还抢着买了单。而我弟毕业找工作,想换台好点的电脑,我跟你商量,你让我弟自己想办法。”

“还有这个,这个,和你爸妈的通话录音,和你妹妹的聊天记录,以及……”

我拿出我刚从派出所拿回来的,婆婆撒泼视频的备份,还有我录下的,他刚才那通歇斯底里的电话录音。

“……这些,都是你,和你的家人,在这十年里,是如何把我当成一个外人,一个提款机的证据。”

贺鸣舟看着那满桌子的“罪证”,浑身都在颤抖。

他大概从来没想过,平时温婉顺从的我,会如此不动声色地,记录下他所有的不堪。

“你……你……”他指着我,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。

我从包里,拿出另一份文件,轻轻地,放在了所有证据的最上面。

白纸黑字,标题刺眼。

“离婚协议书。”

“贺鸣舟,”我抬起头,迎上他惊恐的目光,声音平静而决绝。

“我们离婚吧。”

他愣了好几秒,随即像是被彻底激怒的野兽,一把将桌上的所有东西都扫落在地。

“离婚?舒窈!你想都别想!我告诉你,这婚我不同意离!我死也不同意!”

“是吗?”我看着他歇斯底里的样子,非但没有害怕,反而觉得解脱。

我拿出最后一份文件,是那份电子借款合同的打印版,以及一份刚刚盖好章的律师函。

“可以不离。”

“按照合同,明天,是你第一笔借款的第一个还款日。请你,连本带息,先还我第一个月的利息,一千九百二十五块。”

“如果你不还,我的律师,会立刻向法院申请强制执行,冻结你名下所有的银行账户、股票、基金,并向你的公司,发送催款函,从你的工资里直接划扣。”

“贺鸣舟,你是想先丢了工作,还是想先跟我办离婚?”

我把选择题,摆在了他的面前。

他看着那份冰冷的律师函,再看看我毫无感情的脸,终于,像一滩烂泥一样,瘫倒在了沙发上。

他知道,我不是在开玩笑。

这场名为婚姻的战争,他输得,一败涂地。

贺鸣舟彻底慌了。

他从一个暴怒的狮子,瞬间变成了一只摇尾乞怜的狗。

他开始疯狂地道歉,忏悔,说着各种言不由衷的软话。

见我不为所动,他甚至“扑通”一声,给我跪下了。

“老婆,我错了,我真的错了!我混蛋,我不是人!你再给我一次机会,求求你了!”

“你看在我们十年感情的份上,看在……看在我们还没有孩子的份上,我们重新开始,好不好?”

我冷漠地看着跪在我脚边的男人。

十年的感情?

如果不是我今天亮出底牌,他会跟我谈这十年的感情吗?

他只会像吸血鬼一样,继续吸食我的血肉,去供养他那嗷嗷待哺的原生家庭。

我绕过他,开始收拾自己的东西。

我的东西不多,几件常穿的衣服,几本专业书,一台笔记本电脑。

这个我住了十年的家,真正属于我的,原来就这么点。

贺鸣舟的求饶没有用,贺家很快转变了策略。

公公婆婆,甚至七大姑八大姨,开始对我进行轮番的电话轰炸,打起了温情牌。

“窈窈啊,夫妻哪有隔夜仇。”

“鸣舟他就是个直肠子,为了妹妹才一时糊涂,你别往心里去。”

“十年夫妻不容易,你不能这么绝情啊!”

我没有理会,直接将手机设置了陌生号码拦截,然后启动了法律程序。

效率高得惊人。

不出三天,贺鸣舟的工资卡,以及他名下那个几乎没什么钱的股票账户,全部被冻结了。

公司的催款函也如约而至,人事部主管找他谈话,整个公司的人看他的眼神都变了。

贺鸣舟焦头烂额,濒临崩溃。

就在这时,一个他意想不到的人,出现在了他面前。

我弟,舒昂。

那天,我正准备搬走最后一件行李,舒昂开着一辆我叫不上名字,但看起来就价值不菲的黑色轿车,停在了楼下。

他比六年前高了,也壮实了,眉眼间褪去了青涩,多了几分成熟男人的沉稳和锐利。

他穿着简单的白T恤和休闲裤,却自带着一股强大的气场。

贺鸣舟看到他,像是看到了救命稻草,几乎是连滚带爬地冲了过去。

“舒昂!你来了!你快劝劝你姐!她要跟我离婚!她要把我往死里逼啊!”他抓住舒昂的胳膊,一把鼻涕一把泪地哭诉。

舒昂不动声色地抽回自己的手,掸了掸被他碰过的地方。

他冷冷地看着贺鸣舟,那眼神,像是在看一个跳梁小丑。

“姐夫?”舒昂的嘴角勾起一抹嘲讽的弧度,“我可当不起。我今天来,是来接我姐回家的。”

他顿了顿,目光在贺鸣舟那张憔悴不堪的脸上扫过。

“哦,对了,我还得来感谢你。”

贺鸣舟愣住了:“感谢我?”

“是啊,”舒昂的声音不大,却字字清晰,掷地有声。

“当年,要不是你那五千块的‘激励’,和那句‘男孩子要自立’。我可能还不会那么拼命地去拿奖学金,去做项目,去挣钱。”

“我可能还不会在大三那年,就和同学一起创立了我们自己的公司。”

“说起来,我今天能有这一切,还真得拜你所赐。”

舒昂的每一句话,都像一个无形的耳光,狠狠地抽在贺鸣舟的脸上。

他脸上的血色褪尽,变得惨白如纸。

他一直看不起,一直觉得需要“自立”的小舅子,如今已经是一家小有名气的科技公司的技术总监,年薪百万。

而他自己,还是一个普通公司的中层,为了十几万的债务,就被逼得走投无路。

这巨大的落差,这无情的讽刺,彻底击垮了他最后一点可怜的自尊。

舒昂不再看他,转而走向我,眼神瞬间变得温柔。

“姐,东西都收拾好了吗?”

我点点头,眼眶有些湿润。

“这破地方,别住了。”舒昂从口袋里拿出一串钥匙,塞到我手里。

“我在隔壁小区给你买了套新的大平层,精装修的,拎包入住。就在我隔壁单元,以后我们姐弟俩也好有个照应。”

他看了一眼我身后的那套老房子,又说:

“至于这套婚前房,你要是嫌处理起来麻烦,我按市场价的双倍买下来。就当……就当我这个舅舅,给我未来外甥的提前投资。”

“我们舒家的人,不占别人便宜,也绝不受人欺负。”

他几乎是原封不动地,将当年婆婆那套“投资姑姑”的无耻理论,以一种碾压的姿态,奉还了回去。

贺鸣舟站在一旁,面如死灰。

他看着我弟,看着我,眼神里充满了绝望和悔恨。

他终于明白,他失去的,不仅仅是一个妻子。

而是一个,他再也高攀不起的,全新世界。

最终,贺鸣舟还是在离婚协议书上签了字。

他没有选择的余地。

协议里,我放弃了所有婚后共同财产的分割——那点可怜的存款,我看不上。

唯一的条件是,他必须在一个月内,连本带息,还清欠我的十五万。以及,贺思思名下的那十几万网贷,与我无任何关系。

为了还上这笔巨款,贺家唯一的选择,就是卖掉他们现在住的房子。

那套他们住了大半辈子,一直引以为傲的三室一厅。

他们很快找到了买家,搬去了一个更偏远、更老旧的两居室里。

生活的落差是巨大的。

贺思思因为征信全黑,被贴上了“老赖”的标签,再也找不到任何体面的工作。

她那群所谓的“名媛”朋友,也在她出事后,对她避如蛇蝎。

最终,她只能在一家奶茶店里,找了份摇奶茶的工作,每天起早贪黑,赚取微薄的薪水。

催债电话依旧是她生活的日常,只是从暴力催收,变成了漫长的还款协商。

听说,她再也不发朋友圈了。

整个人变得沉默寡言,眼神黯淡,再也没有了往日的骄纵和虚荣。

贺鸣舟在公司的处境也很艰难。

被冻结账户、被催款函警告,这些事成了他职业生涯中抹不去的污点。

他很快就被公司以降职降薪的方式,边缘化了。

昔日称兄道弟的同事,现在都躲着他走,生怕他开口借钱。

他整个人都颓了下去,不到四十岁,看起来却像个五十多岁的小老头。

婆婆更是终日以泪洗面,每天唉声叹气,逢人就诉苦,说自己命苦,娶了个恶媳妇,害得他们家破人亡。

可邻里街坊,谁不知道他们当初是怎么逼儿媳卖房,又是怎么被骗的?

没有同情,只有背后的指指点点和嘲笑。

我从朋友那里听到这些消息时,内心毫无波澜。

这一切,都不是我直接报复的结果。

每一步,都是他们自己作出的选择。

我只是在他们走向深渊的路上,拒绝再当他们的垫脚石,顺便,拿回了本该属于我的一切。

他们有今天的结局,只能说是,咎由自取,求仁得仁。

而我,已经开始了我的新篇章。

我搬进了舒昂给我买的新家。

一百八十平的大平层,带着一个视野开阔的L型落地窗。

阳光透过干净的玻璃洒进来,在地板上铺上一层温暖的金光。

我卖掉了那套充满压抑回忆的婚前房,价格比舒昂说的“双倍”要公道得多。

我拿着这笔钱,加上我这些年的积蓄,成立了一个小型的天使投资基金。

我的投资方向很明确,只投那些有才华、有梦想,但缺少启动资金的年轻创业者。

尤其是,女性创业者。

我做的第一个投资项目,就是资助了一个正在开发反“杀猪盘”预警APP的大学生团队。

他们的技术很前沿,但商业计划书写得一塌糊涂。

我手把手地教他们如何融资,如何构建商业模式,如何规避风险。

我把我自己的亲身经历,匿名写成了一篇文章,发表在了网上。

文章的标题是《卖房嫁妆:我用十五万撕碎十年婚姻》。

我没想到,这篇文章会引起那么大的反响。

无数的女孩在下面留言,分享她们在感情和婚姻中遇到的不公和绑架。

我的信箱被塞满了求助和咨询。

我突然发现,我的新生,不仅仅是摆脱了一段失败的婚姻。

更是找到了一个全新的,可以实现自我价值的舞台。

我不再是贺家的儿媳舒窈。

我只是舒窈。

我站在宽敞明亮的落地窗前,俯瞰着脚下这座繁华的城市。

霓虹闪烁,车水马龙。

这一次,我感觉,有无数盏灯,正在为我而亮。

我感觉到了前所未有的,自由、平静与强大。

一年后。

我受邀参加一个国内顶级的创投峰会,作为特邀嘉宾,做一个关于“女性力量与天使投资”的主题演讲。

我穿着一身干练的白色西装,站在聚光灯下,从容不迫地分享着我的观点和案例。

“……在过去,资本市场往往是男性的主场,女性创业者常常面临着更多的质疑和偏见。但今天,我想说,女性的坚韧、细腻和共情能力,恰恰是这个时代最宝贵的创业品质……”

演讲到一半,我的目光无意中扫过台下。

在会场的后排角落里,我看到了一个熟悉又陌生的身影。

是贺鸣舟。

他穿着一身明显不合身的廉价西装,胸前挂着某个不知名小公司的普通员工参会牌。

他比一年前更老了,头发稀疏,背也有些佝偻。

他正仰着头,呆呆地望着台上的我。

我们的目光,在空中交汇了一秒。

我看到他眼中,翻涌着极其复杂的情绪——震惊,悔恨,不甘,以及……深深的仰望。

他大概怎么也想不到,一年前那个被他摔报告、被他指着鼻子骂“歹毒”的女人,如今,会站在他只能仰望的舞台上,闪闪发光。

我平静地移开了视线,仿佛只是看到了一个无关紧要的陌生人。

我拿起话筒,继续我的演讲,声音比之前更加清晰,也更加有力。

“……女性的力量,从来不应该被任何一段关系所定义,更不应该被婚姻、家庭所束缚。”

“我们的价值,应该由我们自己来创造,由我们自己来定义。”

话音落下,全场响起了雷鸣般的热烈的掌声。

我站在光里,向台下鞠躬致意。

我知道,我所有的苦难,都已成为我走向更高处的垫脚石。

而属于我的,最好的结局,才刚刚开始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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